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汶川地震——北川中学的十年涅槃(3)

发布时间:2019-05-22 10:39 来源: 点击: 0000 次 字体:   |    |  
02 劫后余生 所有的苦难都源自2008年5月12日。师生们都记得,教学楼垮下来的那几分钟,整个校园没有一点声音,安静得让人不寒而栗。 那场浩劫中,北川中学一栋教学楼完全垮塌,另一栋则由五层直接下陷成三层,另有

  02

  劫后余生

  所有的苦难都源自2008年5月12日。师生们都记得,教学楼垮下来的那几分钟,整个校园没有一点声音,安静得让人不寒而栗。

  那场浩劫中,北川中学一栋教学楼完全垮塌,另一栋则由五层直接下陷成三层,另有初中教学楼和宿舍楼受损。

  “完全是蒙的,都傻了。”宋波在宿舍楼目睹了这一切。教学楼的垮塌让北川中学伤亡异常惨重:当高一年级异地复课时,原有整个年级10个班,最后只组成了3个班,震前每个班60人左右;高二也是10个班,有接近4个班人数的学生复课时没有回来。

  宋波那时当班主任的高一(2)班有69个学生,遇难53人。幸存16人中,有部分学生残疾,郑海洋就是其中一位。这位被媒体命名为“夹缝男孩”的少年被埋22小时后获救,被送往异地接受双腿截肢手术,一年后才返校,留了一级。

  即使是完整幸存下来的师生,很多也有直系亲属遇难,甚至成了孤儿。高二(2)班学生陈问奇的单亲母亲、宋波的妻儿,都未能幸免。宋波的儿子当时正在北川中学念初二,妻子在县教体局;而陈问奇,至今都未见过母亲的遗体。
           
  (震后成为废墟的北川中学,有一千余名师生不幸遇难。同事摄于2009年)

  震后一周,5月19日,北川中学扛着伤痛,在绵阳长虹培训中心宣布508名高三学生首先复课。印有“四川省北川中学”的校牌,被特意从废墟里刨出,运送到70多公里外的现场。这块拭去了碎石与沙尘的校牌,让在场诸多师生抹泪。时任高中部负责人的物理老师唐高平说,那时很多学生连家里的情况都不知道,白天夜里经常看到、听到学生流泪哭泣,“状态非常差”。

  高三年级相对高一、高二要幸运得多,他们在那栋垮为三层的教学楼的五楼,全年级无人伤亡。高三(3)班的申龙和班长带着班上20多个男生,在完全垮塌的教学楼救援20余人,又背出20余具遗体。翌日,申龙带着饥饿的全班同学,淋着大雨从北川一路外走,边走边问,“看看有哪里能收留我们”。沿途不停有石头滚落,马路上遍地都是飞石、被砸烂的车辆与遗体,申龙一行人只有沿着河谷艰难前行,后被好心农户用货车拉往绵阳。

  虽然全年级无重大伤亡,但震后创伤在高三学生中十分明显。长虹培训中心位于铁路旁,原本有一座两层教学楼供师生教学使用,但某一日火车驶过,引发小小震动,在二楼上课的高三某班一名学生误以为又是地震,情急之下跑出教室从阳台跳下,双腿摔成粉碎性骨折。

  “没人敢在里面上课,所有人都不敢进去。”高一(6)班的学生张鸣鸣回忆道。无奈之下,长虹公司决定为所有年级师生修建板房,以供上课和住宿。夏日的四川盆地,炎热潮湿又多雨,板房修建的过渡期里,师生都住在帐篷里,十几人一间。帐篷散热性差,盆地经常下雨,睡梦中的申龙有一次被雨水声吵醒,发现帐篷浸水严重,自己几乎睡在了水里。

  简陋的条件,对比的是来自全国的关注和慰问,媒体、志愿者、捐赠者纷至沓来。第一次到绵阳的张鸣鸣不禁感慨:“哇,原来绵阳有这么多人!”

  过多关注并不一定带来的是大爱,也有动机不明甚至不纯者。北川中学一度拒绝任何心理辅导团队的进入,主要是前期心理干预者均是发放一些莫名其妙的问卷,收起就走人,抑或是在尚未建立信任关系时就触及隐私创伤,使得北川中学的师生产生强烈反感。

  华南师范大学心理学教授、华人心理分析联合会创始人申荷永于5月19日到达北川中学,想要进校做心理咨询和干预工作。校长刘亚春起初表示拒绝,但就在二人交流时,现场发生了一件事:一位某心理干预团体的领队心理咨询师,与一位北川中学的初一学生谈话。

  学生趴在地铺上,心理咨询师则高高地站在那里,问:“你家里有人在地震中遇难吗?”孩子回答说:“妈妈不在了。”

  这位心理咨询师说:“那你想妈妈吗?”孩子噙着泪水、低头不语。咨询师继续说:“那你给妈妈写封信吧。”孩子很听话,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,给逝去的妈妈写信。咨询师不时催孩子快点,显得有些不耐烦。10分钟后,孩子写好了,咨询师拿起孩子的信,随手撕了下来,开着车就走了,留下孩子在原地不知所措。

  “我们以为她是临时有事,会回来,但她没有。”申荷永和志愿者们气得流泪,他的爱人高岚上前进行了专业安抚,这一切也被刘亚春看在眼里。此后应他邀请,申荷永和高岚带着名为“心灵花园”的团队进驻。他们携带着沙盘游戏,同时给在校700多名师生做访谈。访谈内容多聚焦物质需求,在未建立起信任关系前,尽可能避免触及雷区,“至少先跟每个孩子打个照面”。

  创伤不仅是学生的,也有老师的。刘亚春给“心灵花园”分配板房时,特意多留了一间给老师。他对申荷永说:“老师也会哭,不想让孩子们看见老师在哭。”刘亚春的妻儿同样在地震中遇难,申荷永至今记得,刘校长最无助的时候对他说过,“活着的人也不像活人了”。

  为了忘却失去妻儿的痛楚,住板房期间,宋波一直试图使自己忙起来,忙教学,忙接待,“一坐下来,就会想他们”。各界经常来人探望,学生家长也经常来找——这其中包括一位宋波在废墟中救出来的高姓同学的父母。尽管宋波再三叮嘱司机将其送往医院,事后也多次找人打听,但高同学被拉出去后,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了。为此,他时常问自己,是否高同学当时已负内伤,在途中或医院去世后即被就近掩埋或火化了?

  最艰难的时期是在当年暑假,外界关注渐渐退去,但北川中学的重建才刚刚开始。暑期一到,北川中学随即启动遇难学生家长的安抚工作,所有幸存老师都被要求到遇难学生家中进行安抚慰问。

  北川中学的生源广布分散在大山之中,宋波走了不到10户人家,却是刻骨铭心。有家长对着宋波发泄大哭,质问垮塌的教学楼建筑质量问题,骂学校,骂校长,骂政府。教学楼并非校方所修,宋波不知如何回答,想到自己与妻儿阴阳两隔,唯有跟着家长一起淌泪,说些安慰话,发点慰问金。最后,他会给家长提几句给他们、也是给自己的建议:保重身体,若有条件早些再生孩子,“这样痛苦轻一点,也有一点寄托”。

  整个安抚工作持续了半年。那时,千疮百孔的北川中学能给家长带去的唯一好消息,只有一纸承诺:遇难学生若有弟弟妹妹,以后就读北川中学可以免去一切费用。“这可能是整个北川中学2008年做的最有意义的事。”宋波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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